白霜山

夜期盼明日的清晨

[粤澍 / 一生一事]

*依米花花语:转瞬即逝的爱



城南有个养花人,心思极细,打蔫垂死的名贵花种经他一照顾也能重生回春。
某天午时,他正坐在小店里偷得浮生半日闲,忽时来了个少年,珠目羽睫,干净纯粹。
少年捧着盆依米花,满面都是焦急的神色。
“抱歉打扰,您能救救我的花吗?”他眉头攒在一起,双眼如晨雾般湿润。
养花人心一颤,伸手接过花,打开工具箱,检查处理不甚仔细。
当夕阳渡进小店的白墙三尺高时,他垂下拿着工具的手臂,轻呼一口气。
“是根有些小病变而已,现在它已经能够存活下去了。”他这样说着。
面前等了一下午的少年终于驱散愁容,笑逐颜开。
“但是需要把它留在我这照顾些日子,固本之后才能抱走。”他那句‘你现在就可以抱走它了’被生生咽回,换上句情理之中的谎话。
“多谢。”少年并未怀疑,笑容消融冰雪。
“不谢。”他轻轻勾起嘴角。

自此后那少年每日都会来照看那花儿,顺带与他小谈两三句。日子一长,两人便熟络起来。
他知少年名白澍,出身儒学世家,姣好面容,谈吐举止都是恰到好处的书生气。
白澍知他名彭楚粤,生而有疾被父母抛弃,后得一花店老板怜悯才能够存于今。
偶然一次闲话,白澍试探地问他是何疾,彭楚粤愣了愣,苦笑着答。
“我啊,是失忆症。小事能忆起,可越重要的事忘得越彻底。我父母应该是觉得养个白眼狼不值,才丢弃我的吧。”
白澍记得上一次看见这种落寞,还是在书中,王梦醒发觉洛神无存时的场景。
白澍瞧着他,他瞧着花。
谁也没再说话。
依米花儿开得正香。

又过些日子,当那花儿凋零后又长出新枝儿来时,彭楚粤对白澍说:“澍,你可以把它抱走了。”
白澍本在用喷壶浇水,忽地抬了抬头注视他。
彭楚粤装作波澜不惊,白澍掩下淡淡失意。

在白澍迈出店门的那刻,彭楚粤鼓足勇气问,“你...还会再来吗?”
他张了张口,却又摇了摇头。
“忘了我吧。”
依米花的新枝被泪打湿。

后来他终日坐在店中,记忆逐渐烟消云散,独自度过又忘记无数个黄昏。
某一日,已老得不能走路的他坐在轮椅上翻着花册,到依米花那一页时他顿了顿,迟迟不肯翻页。
他伸手摩娑着依米花的图片,自言自语:“这花真美啊...”
过一会儿,他手一抖,打翻了花册,硬皮壳撞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记忆翻江倒海,一根有形的白色光线牵着他骤然穿越大半个世纪。

七岁与邻家孩子抢糖。
九岁堆沙土时被养父训斥,哭着赶去浇花。
十三岁养父过世。
十七岁时凭手艺颇负盛名。
二十一岁时,店里来了个少年。
那少年说忘记他。

他愣愣地回忆着,泪水覆满不再光滑的面颊。

“他叫...”

他泪流不止,眼中浑浊被泪水搅开,露出一双少年般明亮的眸子。

“澍。”

店外站着一个老先生,戴着金丝镜,抱着盆依米花。
他抹抹眼角,踏进店中。
“你好。”
他挂着满面泪水蓦然回首,眼里满是错鄂和诧异。
“你好。”
两人相视,犹如当年少年时。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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